第1幕
“喻渊，你的管家”黑色衬衣外是银色的马甲，熨烫平整的西裤自然垂下，皮鞋擦得一尘不染
半躺在沙发上的人百无聊赖地玩着新款游戏机，双脚搭放在茶几上，头也没抬地“嗯”了一声，过了两分多钟，见人仍站着未离开，这才不耐烦地抬起了头——寒剑般锋利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，即使隔着架在高挺鼻梁上的无框银色眼镜，江靳兮仍觉得脊背发凉，悄无声息地把脚从茶几放下来，微垂着头，不再触碰令他不舒服的目光
静，安静，就连呼吸声都无限放大
“我，我叫江靳兮”不可一世的江小爷咽了咽口水，试图打破这倍感折磨的寂静
两分零六秒，不长不短，刚刚好，喻渊并没有盯着手表计时
“我知道”短短三个字，意味深长——我知道的不仅仅是你的名字，还有你过去的，一切
历任管家对江靳兮的评价如此一致，“在江少爷身上，我找不到优点”
“第一次见面，要和你说的不多，但要去书房”喻渊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，像夜幕降临时，悠扬的大提琴声伴月光从云端而来，让人不自觉想要顺从
江靳兮走在前面，如芒刺背，喻渊距其一米半的距离，随其后
管家的书房里有两把椅子，待喻渊坐下后，江靳兮也跟着坐了，毕竟江小爷从来不亏待自己：能躺着绝不坐着，能坐着绝不站着
锐利的目光似是能把人逼退，江靳兮被看得有些心慌：难道不应该坐下？试探性地站起来，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偷着打量喻渊的神色
“在书房，你的姿势有很多种，但绝不会有坐着”目光收敛，语气却还是极严厉的
江靳兮没有听出这话的全部意思，只知道喻渊是不准他坐下
“进书房，你首先要做的是向我请示姿势”喻渊坐在椅子上，修长而笔直的双腿交叠着前伸
江靳兮的眼神里尽是茫然，缓了片刻才意识到喻渊是在等自己的回答，“是要站着吗？”
“你要称呼我——先生”见男孩躲避着自己的目光，喻渊主动出击，从书桌后面走过来，在距男孩三十公分远处定住，“下次还要我提示，就自己掌嘴——现在，请示姿势”，喻渊并未给男孩留反应的时间
“请先，先生，指示姿势”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，但第一次能做成这样，也算不错了
“站姿，抬头、挺胸、收腹、脚尖打开、腿挺直”江靳兮按照喻渊的每个指令照做，站得也算能勉强入眼，但远达不到喻渊的标准
“我不喜欢浪费时间，所以别让我等你——刚才，是第一次，希望也是最后一次”江靳兮明白，喻渊指的一定是那两分零六秒
江靳兮“嗯”了一声，又大幅度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
“回答时说‘是’，而不是点头”喻渊耐下心来，循循善诱
“是”江靳兮边点头边回答道
“今后，我将会负责你的一切，所以现在，给你一个向我提问的权利”喻渊的眼神逐渐柔和，仿佛能把人吸进去
“您，为什么选择我？”如烂泥般的自己，哪一点值得他的选择？
江靳兮并不是第一个这样问自己的人，在决定要做江家的管家时，前辈和师长都问过自己
“那么，请给我一个不选择你的理由”喻渊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问了一句
“我……我”江靳兮没有想到喻渊会反问，“您可能不了解我”我顽劣成性，不学无术，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付出
“我有个习惯，只相信自己看到的——所以，证明给我看，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”江靳兮恍惚觉得，喻渊的目光里蕴藏着鼓励，或者还有一些期许，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目光
“只是，我的规矩很多，你如果犯了错，我会狠狠地惩罚你，你可愿意接受？”
如果先生冒险选择了自己，那么江靳兮觉得自己也可以试着相信先生，“我愿意的，先生”
“好，现在，把你的游戏机拿来，锁在柜子里，没我的允许不准打开”
“凭什么？”喻渊像是早有预料，没有表现出丝毫吃惊，动作优雅地解开袖口，扬起手臂整理一下衣袖，放下的瞬间正好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江靳兮的脸上
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将人掀翻在地，双手捂着脸跪坐在地上，疼得眼泪都飞溅出来
“这不该是和先生说话的态度”喻渊蹲下身，修长的手指如钳子一般捏住江靳兮的下巴，强迫他看着自己
“呸”混着血沫的唾沫一口啐了出来，喻渊没有躲，溅在额头前亚麻色的发丝上
喻渊站起身，从左胸口袋内取出手帕，擦干净后厌恶地扔进垃圾桶
再次蹲下身时，江靳兮怕了，怕得腿软，手臂撑着身体往后退，他不知道刚才怎么就吃了熊心豹子胆，竟然以如此恶劣的态度对先生
“先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另一边脸颊上挨了反手一巴掌，响亮的声音简直炸裂在耳边，比刚才那下更重，江靳兮哪里挨过这？脸颊迅速肿起，疼得说不出话，怕喻渊还打，拼了命往书桌底下爬
喻渊也不阻拦，朝着书桌底下那个仍吓得哆嗦的身影道，“我不喜欢重复，我出来的时候，要是没看到你的游戏机——如果你不怕打，倒可以一试”说完转身进了书房里带着的浴室，是的，喻渊有洁癖，还挺严重
里面的水流声掩盖了外面的哭声，额前的发丝洗了三遍，喻渊才稍觉恢复了干净
出来时，柜子的门打开着，里面是游戏机，旁边地上还散落几张游戏光盘，像是还没来得及放进去
人在哪儿？喻渊踏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向书桌，弯腰蹲下身，果然“就这么喜欢往里面钻”
里面的人怕再被打脸，后背朝向外面——看来是怕了，喻渊柔声道，“出来，不打你”
身后被轻拍两下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先生抱了出来，后背紧贴先生的胸膛
“你表现得很好”喻渊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许，拍了拍江靳兮的头
“这么怕打，就乖一些”刺猬一样的头发，摸起来手感并不好
小刺猬点了点头，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，蚊子一样的声音“是”
喻渊淡淡地笑了，只是江靳低着头没有看到，帮男孩整理一下由于乱爬而弄皱的衣服，“底下不脏吗”
“有人打扫”脸还疼着，轻小的语调没有了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气势
“不许顶嘴”喻渊握着江靳兮的手，下了楼
“是”被打了不敢还手，被说了不敢还嘴，江小爷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
“不，不要”快走到餐厅了，江靳兮奋力挣脱开喻渊的手
“没有人，我交代过了”江靳兮这才放松下来，他可不想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被人看了去
四菜一汤，腰果虾仁，蟹黄豆腐，黑蒜子牛肉粒，白灼菜心，莲藕排骨汤
江家平日里都是按照食谱制菜的，江靳往往动不了几筷子就上楼打游戏
“怎么不吃？”
“不饿”江靳兮托着下巴，脸颊两侧一胀一胀地疼
“挑食可不是一个好习惯”喻渊看着男孩用筷子鸡啄米似的只挑蟹黄吃，“我说过，我会负责你的一切，对吗？”
“对的，先生”江靳兮放下筷子，心里有一些难过：就不能不在吃饭的时候训么，半年多了，第一次不是自己一个人吃饭
可是，在喻渊看来，做错事不仅不知悔改，还敢流露出委屈，简直是不可理喻，“在你挑食的情况下，我会用我的办法保障每日营养摄入量达标”
（先生的办法是什么？记得敲彩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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